“你來審，你旁聽！”韋良用戴著手銬的手，指了指嚴冬，又指了指王磊。

嚴冬拉過一把破椅子，坐到了韋良對面。王磊拉過另一把破椅子，坐到了嚴冬旁邊。

韋良則坐在一個破馬桶上，他使勁兒吸了吸鼻子，廁所裏臭氣熏天。這是一間有人使用，卻無人打掃的破廁所，尿騷味兒和屎臭味兒在夏日天氣裏，顯得尤為濃重。韋良不太懂嚴冬為什麽會選這麽一個鬼地方，但韋良相信嚴冬。嚴冬脾氣暴躁不假，做事卻向來小心謹慎，否則她也沒法成為刑偵隊大隊長。再一打量周圍，韋良更安心了，這裏很安全，絕沒有被偷聽或者監視的風險。

嚴冬當然也不喜歡這裏的味道，可是剛走進這間廁所，她立刻就明白劉偉的意思了。廁所的墻壁已經斑駁，有的地方甚至發黴發潮。天花頂上的墻皮搖搖欲墜。劉偉說的完全沒錯，根本不會有人想到在這裏安裝監聽設備，因為根本就不會有人來這裏，除了七樓技術部那幫書呆子。他們圖省事兒，有的時候可能會跑到這裏解決一下問題。

臭歸臭，卻絕對安全。

“姓名！”嚴冬按照規定，問韋良道。

韋良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：“別跟我說這些廢話！”

“這些繁文縟節可以省略。”王磊也說道。

“姓名！”嚴冬提高了音量，她有她的辦事風格。她的辦事風格就是，她想怎麽辦就怎麽辦，別人的意見和建議，最好全滾到一邊兒去。

韋良無奈的嘆了口氣，他知道這個師妹的脾氣，不乖乖回答她的問題，她能問上一天：“韋良！韋陀的韋，張良的良！性別男，籍貫海城，民族漢，黨員，出生於一九……”

“問你什麽，你答什麽，別跟我自作聰明！”嚴冬擡起頭來，瞪了韋良一眼。

“聽著！”韋良欠了欠身子：“我要說的，全是幹貨！你們倆，最好搞清楚現在的形勢。不是你們在審我，是我自己要主動交代。把我惹火了，我什麽都不說，到時候你們跪下來求我都沒用！想不想破案？想不想把我繩之以法？想的話，就閉嘴，乖乖聽我說！”

嚴冬帶著怒氣，合上了手中的筆錄本。

王磊皺起了眉頭，這麽囂張的嫌犯，他恐怕還是第一次遇到。按照他的風格，現在應該是用刑的時候了，先打壓一下韋良的囂張氣焰。可嚴冬在旁邊，王磊不便那麽做。

見倆人都沒說話，韋良這才繼續說道：“從小到大，從頭到尾，從輕到重。我挨個交代我的事兒。首先，行賄受賄、徇私枉法這一節。姜海峰為了保住我的警籍，行賄三千多萬。這件事兒，有U盤裏的名單和禮單為證。現在U盤被王部長的警衛拿到北京去了，交給劉所長親自鑒定。估計現在他們也快回來了。王部長肯定囑咐過他們，回來之後立刻將U盤交給你！因為，王隊長，你是這件案子的負責人！”

王磊沒吭聲，韋良這種犯人，他從未見過。這家夥不是在坦白自己的罪行，反而像是在指導他該如何工作。

嚴冬本來就沒有要審問韋良的意思，因為韋良那點破事兒，根本不用審，她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了。她接受這個主審的任務，是為了弄清楚韋良到底想搞什麽鬼。嚴冬不是趙亞楠，她沒有猜到韋良的意圖，但她本能的覺得不對勁兒。韋良可以為了警察的名譽，將自己檢舉。但韋良重情重義，他絕不會拉上姜海峰。可現在的情況卻是，韋良不僅毀了自己，也讓姜海峰身敗名裂。這不像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韋良！

“幾點了？”韋良問嚴冬。

“十二點三十七！”嚴冬看了看手表。

王磊原本是不打算出聲的，但現在的審訊氣氛太和諧了，和諧的根本不像是審訊：“你要說的，就這麽多？”

韋良擡起戴著手銬的手，沖王磊伸出食指和中指：“給我根煙。”

王磊一把打開了韋良的手：“我倒覺的，你應該從大到小，從尾到頭，從重到輕，依次交代你的罪行。U盤不U盤的，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。能定你個謀殺罪，又何必糾結你有沒有行賄受賄呢？難道我還能判你七個八個無期不成？一個就足夠了！我給王部長面子，讓嚴隊長來審你。可你們現在的表現，卻根本像是在拖延時間！”

韋良重新伸出食指和中指：“給我根煙！”

“給他根煙！”嚴冬瞪著王磊：“就算你是十大判官，也不能違抗命令。王部長既然說了讓我來審他，那就得讓我來審他。我的審訊手段就是，嫌犯肯配合，我絕不會為難他！嫌犯現在很配合，雖然目前為止交代的不多，但他確實是在按部就班的依次交代。你突然發難，萬一讓嫌犯起了抵觸心理怎麽辦？審訊的技巧，你應該比我懂啊！”

王磊看了看嚴冬，又看了看韋良：“我比你懂，但是他好像比我還懂啊！”

原本嬉皮笑臉的韋良，現在笑不出來了。這個王磊，確實是個高手。韋良故意和嚴冬拖延時間，目的就是為了氣王磊。一旦氣的他亂了理智，韋良就好借這個機會和嚴冬傳遞信息了。可王磊看穿了他的如意算盤，轉眼間就又恢覆了鎮定。

韋良也不要煙了，他得換個套路。費盡周折，將嚴冬弄到自己面前，他不能這麽坐以待斃。因為他有好多話要跟嚴冬說，這些話如果不能及時傳遞給嚴冬，他的計劃還是要泡湯。嚴冬是韋良計劃中，僅次於趙亞楠的第二個幫手。

“我的事兒，很多。”韋良嚴肅的對王磊說道：“你得容我整理思路，一點點，一件件，慢慢的說。你千萬別把我逼得太緊。還有，我是警察，我曾經是警察，我知道辦案的原則。所以，我有條有理的跟你們交代。我把至關重要的證據都替你們想好了。假如我只是交代自己的罪行，卻故意隱瞞相關證據。請問你，沒有證據，你拿什麽定我的罪！？”

王磊皺起了眉頭，因為韋良說的，非常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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